暴晒下的领导力
2010年3月－总第五期
人才测评之优劣 | 7-Eleven评估工具设计实施 | 跌落神坛的丰田汽车 | 暴晒下的领导力 | 足尖上的风险管理
谷歌去留中国的故事正在慢慢地发展，它凸现了跨国公司在本地的领导团队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只有他们才能弥合总部和本地的分歧，业务与政治的冲突，东方和西方文化的摩擦。谷歌去留中国的故事也使得跨国公司本地领导力受到了暴晒，特别是在领导团队刚刚完成一次重大交接之后。
那么谷歌是不是真的要走了？带着她在中国的33.2%网络搜索的市场份额1，带着她四年半中给中国网民的惊喜2，带着她面对黑客和水土不服的政策无奈的声明？
关于美国公司与中国政府因各种原由而产生不愉快的传闻，这并不是第一次。之前，如今在中国市场如鱼得水，大举挺进（虽然在美国本土饱受诟病）的美国汽车制造厂商也有就其在中国的合资企业不得与其他“流氓”国家（美国政府认定的）有生意往来等问题与中国的相关政府部门和政策制度摩擦出矛盾；由于知识产权等问题而造成的分歧也曾使得思科、飞利浦、矽玛特、微软等公司在中国有过类似的经历。3
但是，这些跨国企业在中国的领导团队发挥了非常重要的协调、沟通、谈判、合作的作用，将事件的各方从各自的角度与利益中拉到互惠互利的前提下，将文化的、政治的、业务的、财务的、甚至是感情的分歧与对抗化解为有利于企业在中国发展、有利于企业为总部投资人获得回报、有利于中国的客户与合作伙伴的发展、有利于中国政府对于政治经济局面的把控与推进的多赢局面。
这其中最为显著的要数90年代中后期通用汽车在上海合资项目谈判中与中美两国政府在对待所谓的出口“流氓”国家整车问题上的处理方式。而在该事件中一个相当敏感的政治课题最终在外界并不注意的情况下得到了妥善解决。根据当年供职于通用汽车中国公司的庞锦峰先生的回忆，通用汽车在中国的管理层非常坚守美国政府的规定，但同时他们给予足够的信任让本地的合资伙伴尽力就协议文本进行沟通协调，使得相关管理部门最终开启了通行的绿灯。假如没有这一配合与协调，通用汽车在中国的奇迹可能就会胎死腹中。到2009年通用汽车在中国市场的销量是189万辆整车，而2010年的计划甚至达到二百万辆。4
而这次谷歌却另辟蹊径，采用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到一月上旬这件事已演变成了几乎世人皆知的态势。在与中国政府的矛盾之下是一个发人深思的问题：“为何谷歌中国的领导班子在此次事件中扮演着非常少的戏份，甚至是什么戏份也没有？”5，也不清楚在与中国政府和美国总部的沟通中刘博士和杨博士到底扮演怎样的角色。
李开复博士是高调离开谷歌中国的，在他离开之际他的书《世界因你不同》也开始上市6 ；但是与此同时谷歌中国关于李博士的继任人的选拔、任命、就任等信息从外界看好像并未得到着力的宣传；更蹊跷的是，在宣布刘、杨两位博士的任命时重点指出的是他俩在营运和工程方面的各司其职。7
从经验上讲，在推出谷歌中国的新掌门人之际正是让他（们）对谷歌中国的员工、谷歌中国的合作伙伴、用户和相关政府部门表达感谢并描绘业务前景的良好机会。但这些信息似乎并没有得到外界的重视；相反，在退出中国的消息发出后，市场上疯传的却是“事实上，谷歌内部也不是第一次传出退出中国的消息，早在2006年，它就因年初被曝没有ICP牌照、属非法经营，考虑退出中国市场。其后伴随几次中国区负责人离职，谷歌退出中国的传闻已出现N次。”。8
与此同时，市场还传出“NBA中国首席执行官陈永正将出任中国区总裁，并将协调谷歌与中国政府之间的关系”。9
自从百度主页被黑、谷歌网站遭受黑客袭击、谷歌总部明确表示考虑不再继续为中国用户筛选搜索内容之后，在网上也很少看到出自谷歌中国、特别是谷歌中国掌门人们的立场、观点或是声明。一直到1月19日下午6时许，传出“谷歌中国官方网站的‘黑板报’发表了署名为‘刘允、杨文洛’的最新博客。这篇题为‘澄清不实的传言’的文章称，谷歌中国的员工目前在办公室正常工作。”10
这些迹象让旁观者不得不揣摩谷歌中国区总裁的继任人问题上到底葫芦里埋的是什么药。
从一个国际化的大公司来讲，将业务扩展到世界各地也会有不同的战略侧重。不论跨国公司的全球扩张重点在哪里，他们都必须“知己知彼”和“入乡随俗”，否则他们必定会碰到不同地域、不同文化、不同法律和政治体系给他们的扩张所带来的阻力。而全球各地的核心管理层、管理人恰恰就担负起了解、沟通、解释、分析、决策的角色与总部和当地相关方面共同化解此类阻力，共同就对当地经济和企业发展有利的事项合作努力。但如果这一层面的人员或是能力、或是经验、或是授权、或是信任度暂时缺失，这种了解、缓冲和化解机制就没有了保证。
当然从谷歌的业务层面来考察这个问题我们不难发现，虽然谷歌在中国的搜索引擎市场占到了33.2%的份额，但3.8亿美元的年营业额却只有全球的1.5%左右11。随着新的一个财年的开始，加之中国的诸多网络行规和政府要求，再加之来路不明的黑客袭击，使得谷歌的本地和全球领导层一定会对中国的业务如何开展、如何壮大、如何盈利交换不同的思路和想法。谷歌的全球CEO在此前的一个专访中称……不排除将市场拱手让给百度，“将来有可能百度一家独大。”12而在三年半前，谷歌抛售了749,625股百度股票，以更好地集中精力开拓自己在中国市场的业务。这段对百度的持股经历也给我们关于谷歌中国领导团队交接与成长的课题研究增加了一层复杂度。13
可以想象，对于谷歌中国领导团队来讲，现在所面临的局面是非常具有挑战性的。而对于我们这些人力资源管理专业人士来讲，这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来观察和探讨大型跨国公司在本地的领导集体在极端的业务压力下能够扮演怎样的角色，以构建一个利于业务发展、符合自身价值体系、融入当地文化、经济和政治体系、给用户创造价值的经营局面。
对我们来讲谷歌走不走固然重要，但谷歌在此次事件中对本地领导架构、人员和策略的布局与实施更是一个经典的案例，不管它设计的初衷是什么，执行的结果又怎样。我们期待着一个共赢的解决方案。
关于作者
庞锦峰 怡安咨询全球研究中心总监
电话：86 21 3865 8388 邮箱地址：[email protected]
1. 陆乐，《谷歌：与中国政府的讨论尚未开始》，财经，2010年1月20日
<http://www.caijing.com.cn/2010-01-20/110362230.html>
2. 从2005年9月谷歌在李开复博士的领导在中国建立研发中心算起；信息来源：Google Milestones, Corporate Information, OneSource
3. Seung Ho Park 和 Wilfried R. Vanhonacker，《跨国公司在中国面临的挑战：全球思维，本地方式（笔者译）》，麻省理工斯隆管理评论，2007年7月1日
<http://sloanreview.mit.edu/the-magazine/articles/2007/summer/ “To succeed in China,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 must turn the aphorism “think global, but act local” on its head. Although they have to master the art of local operation, their behavior must match their global standards, as expected by the Chinese.”>
4. Chris Isidore，《通用汽车将中国看作救世主（笔者译）》，CNNMoney.com，2010年1月19日
<http://money.cnn.com/2010/01/19/news/companies/gm_china/>.
5. 谷歌全球高级副总裁，公司发展、首席法务官David Drummond在其博客中写道：“我们要澄清的是，此次谷歌对于中国政府所作出的反应完全出自于美国总部的领导团队，谷歌中国的员工并不知情，也没有参与。谷歌中国的员工在Google.cn的发展中已经做出了令人叹服的贡献。”（笔者译）
<http://googleblog.blogspot.com/2010/01/new-approach-to-china.html>
6. 李开复，《世界因你不同：李开复自传》，中信出版社，2009年
7. Rob Hof，《谷歌中国总裁李开复将自行创业（笔者译）》，商业周刊，2009年9月4日
<http://www.businessweek.com/the_thread/techbeat/archives/2009/09/google_china_he.html>
8. 陆俊，《谷歌中国业务重开态度前后矛盾动机不纯》，信息时报，2010年1月20日
<http://informationtimes.dayoo.com/html/2010-01/20/content_842158.htm>
9. 王丽，《谷歌“退出中国”是作秀？》，成都晚报，2010 年1月20日
<http://www.cdwb.com.cn/html/2010-01/20/content_813017.htm>
10. 彭晓玲，《谷歌中国澄清：工作一如既往》，新闻晨报，2010年1月20日
<http://www.jfdaily.com/a/838574.htm>
11. Goolge Flap Shows Challenges of China Market，Agence France-Press，2010年1月20日
12. Fareed Zakaria，《对谷歌全球董事长兼CEO的访谈（译本取自王丽，《谷歌“退出中国”是作秀？》，成都晚报，2010 年1月20日）》，新闻周刊，2010年1月15日
<http://www.newsweek.com/id/231117>
13. Tom Espiner，《谷歌抛售百度股票（笔者译）》，ZDNet UK，2006年6月26日
<http://www.zdnetasia.com/news/internet/0,39044908,393